第二章
寶劍劃破兩人之間的沉寂,在空中留下一道的弧線,接著劍鋒一轉,剎那間停止在權俞利的雙手之上。握著葫蘆的手一緊,金爺才要準備防衛權俞利的突襲,定神一看,那人卻雙膝跪地,恭敬地捧著他的寶劍,低頭不與自己對視。
「我說權提調、」
「若是如此,還請殿下將微臣賜死,以懲罰微臣的不忠之罪。」
金爺看著眼前的權俞利,若有所思。收回權俞利手上的寶劍,金爺蹲下身子,空著的手抓住了權俞利的下巴強迫他與自己對視,「既然權提調要認罪,那麼寡人會向內禁衛將林允一同問罪。」
林允?
方才不願與金爺對眼的權俞利猛地抬起眼神,眼神裡充滿疑問。金爺見狀,冷笑了一聲,「昨日內禁衛將親自前來大殿向寡人說明白天之事,因此寡人決定給你一次證明自己清白的機會。如今你認罪,那麼內禁衛將所言,必有不實,寡人不會放過。」
「微臣惶恐,即便微臣急切地想證明自己的清白,但微臣不能拿殿下的性命開玩笑。」不自然地又一次避開金爺的眼神,權俞利急忙地解釋,「況且,讓殿下用這樣的方式給予微臣機會以自證清白,微臣愧對於殿下,罪該萬死。」
虛與實,真與假,臣之心,孰能知?金爺站起身,左手背在身後,右手理了理下巴的鬍鬚,似乎對於權俞利說的話半信半疑,最後只能嘆口氣,說:「你起來吧。今日一箭,寡人不但將性命交付予你,讓你得以證明你的清白與忠誠,此乃寡人給予你的最大信任。」
「微臣惶恐,殿下。」
「殿下!」急促的聲音打破沉悶的氛圍,包括剛起身的權俞利,所有人皆看向了同一個方向想知道發生什麼事。「臣為顧及殿下性命安危,找來一名宮女,懇請殿下讓她代替殿下頂葫蘆。」
金爺回頭看向那名尚宮,剎那間驚訝的神情溢於言表,卻又很快地收起情緒。「還是寡人來吧!」
「殿下、」
「殿下!」尚宮著急地喊了一聲,「小的惶恐,懇請殿下三思,讓小的來代替殿下頂葫蘆。」
其實她並不知道是為何事來此,只是聽聞身旁的大人所言,說是為了顧及殿下的性命而找她來,那麼不管怎樣也要幫這個忙。
只是,要頂什麼葫蘆啊?聽起來好難……
看那尚宮說得堅定卻一臉茫然,金爺忍不住笑了幾聲,看向她身旁的人時眼神卻是銳利無比,「崔內官,你找一名宮女來代替寡人,不就失去了寡人測試權提調的意義了?」
「這……」
「殿下,不如您站在這位尚宮與權提調中間如何?」一旁許久未開口的李順圭說道,「如果我沒記錯,昨日內禁衛將是這樣形容的:『提調大人一箭,從轎夫身側劃過,接著像是轉了彎一樣,往刺客的心臟飛去。且這一箭,實而不虛,一箭斃命。』」
「確實是如此。」金爺想起那時手舞足蹈描述著的林允,不禁莞爾一笑。「看來權提調精通射藝。」
「微臣惶恐,關於射藝,微臣略懂一些而已。」
「是嗎?那就讓寡人見識見識你略懂的射藝吧!」
「微臣惶恐。」語畢,權俞利便開始計算步伐,而尚宮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此時的金爺神情明顯輕鬆許多,但瞥向那名宮女之時,卻有一絲不明顯的擔憂。李順圭看在眼裡沒有多說什麼,反倒是饒富趣味地看向依舊是一臉茫然的崔內官。「我說崔內官,你可真是會找人呢!」
「什麼?不不不,等一下!」那人急忙擺了擺手,「就說我不是內官,是護衛!是護衛!」
「住口!」金爺齜牙咧嘴,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那人說道,「崔秀英,寡人說是內官就是內官,再吵,寡人就讓你變成真的內官。」
李順圭笑得更甚,也許只有她能明白金爺此刻的心情,因此又叫崔秀英為內官。然而名為崔秀英的那傢伙哪裡知道殿下這又是在鬧什麼脾氣,明明說好不稱自己是內官的,現在怎麼又出爾反爾呢?崔秀英皺眉,也有些賭氣地小聲回問道:「敢問殿下,臣乃是女兒身,殿下要如何讓臣變成內官?」
「割下不成便割上。」語畢,眼看尚宮已站定,權俞利也朝著自己走過來,金爺雙手背在身後走向權俞利,徒留崔秀英在原地驚恐地護住了她薄弱的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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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秀英是貴族崔氏的一員,其父親為當年科舉武科的狀元,備受先王器重。由於她的姊姊得了怪病,崔秀英因著父親的迷信而被當成男孩養大,神奇的是,她的姊姊在她出生後竟慢慢痊癒,更讓她父親對於自己的決定深信不疑,自幼便開始訓練她武功,所幸崔秀英遺傳了父親矯健的身手,十五歲那年便因為敏捷俐落的身手被安排到當時為王世子的金爺身邊,表面上是一名內官,實際上作為貼身護衛保護金爺的安危。在宮廷裡,只有金爺和李順圭知曉她是女人,雖然偶爾喜歡拿這件事調侃她,但實際上卻比誰都要護著她。
興許是從小就開始的高強度訓練,崔秀英有著異於常人的大食量,三不五時就想吃東西,而這兩個人對於她把御膳廚房當做自家廚房進出這件事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金爺用膳時發現小菜少了一碟,知道是這傢伙吃的也就不會太計較。
對於身為女人卻要以男人的身份生活,其實崔秀英也曾經有過抗拒與迷惘,但也許是這兩個唯二知道這個秘密的人給予她的溫暖與包容,讓她不再那麼排斥自己的身世背景,反而漸漸有了榮耀感,對於自己身為一國之君的貼身護衛感到自豪。
但是叫自己內官的話,這件事可就不能妥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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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吧!」
「等一下!」眾人紛紛看向遠處的宮女。只見她慌慌張張地拾起掉在地上的葫蘆,又急忙地擺到頭上,緊張的樣子讓金爺不禁莞爾一笑。
「那麼微臣開始了。」見宮女準備好後,權俞利向金爺鞠躬。雙眼直視遠方輕輕呼出一口氣,權俞利接過崔秀英遞來的箭矢。
拉弓瞄準,權俞利銳利的眼神搭著箭矢與金爺對視。金爺讀不出他此刻的情緒,有些緊張地咬緊牙根,卻毫無閃躲地回應那道帶有些許殺氣的眼神。
其實他也知道,若是眼前這個人真的懷有逆謀之心,這一箭,便可要了他的命,但相反地,這一箭也能證明他的服從與能耐。即便用自己的性命去測試臣子的忠誠也不是第一次,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莫名沒了把握。越過箭頭,那深邃的眼眸似乎有些太過複雜。他明白權俞利對自己懷恨在心,但所恨之事為何?他不明白,也不明白那雙帶著殺氣的眼神中參雜的落寞與悲憤,更不能理解在這錯綜複雜的情緒背後,絲毫不被隱藏的耿直。
咻——
思緒萬千的那時,權俞利改讓箭矢斜搭上弓,毫無停頓地射出箭矢。箭矢斜斜地飛過金爺耳旁,接著改變方向直直地往宮女頭上的葫蘆衝過去,精準地射中了葫蘆正中心。回過神,金爺轉身看向尚宮,只見她睜大著雙眼,下一秒便昏了過去。金爺吆喝一聲,讓李順圭及其他宮女扶起她,自己則走上前撿起地上的葫蘆。
「李尚宮,帶她去內醫院找御醫。」
「是,殿下。」
金爺盯著葫蘆像是在思考什麼,餘光瞥見權俞利走過來,對他說道:「權提調,昨日之事,寡人就問你一個問題:昨天為何臨時告假?你去哪了?」
「微臣惶恐,殿下。前幾日微臣得知恩師染上風寒,因此微臣前去探望恩師,來不及回來為王妃娘娘護駕,懇請殿下開恩體諒。」
「……寡人知道了。昨日一事,寡人不再過問。」
「聖恩浩蕩,殿下。那麼微臣先告退了。」
目送權俞利的背影,又低頭看著手上的葫蘆,還有射穿它的那支箭——箭羽整齊,箭身像是被嵌入葫蘆——讓金爺不禁感嘆他的射藝實力,連身旁的崔秀英也讚嘆連連。
「權提調的曲射真是精準地讓人驚艷!」
「嗯……」金爺輕嘆一口氣,想起方才權俞利讓人讀不懂的眼神,莫名讓他很介意。「莫非是寡人錯怪他了?」
不過那雙淺褐色的眼眸,倒是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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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白天的那位宮女求見。」
「快讓她進來!」
崔秀英通報後,她跟著崔秀英進到了大殿。大殿的主人並沒有抬頭看向他們,依舊低著頭專心地看著桌上的奏摺,眉頭微蹙,像是在煩惱什麼。
跪坐在大殿中央的她始終不敢抬頭看看眼前這位尊貴之人在做什麼,卻抑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三番兩次地抬起眉毛及眼珠子想要偷偷地看一眼。
「再這樣看眼睛可要壞了。」
「小、小、小的惶恐,殿、殿下。」那人突然出聲把她嚇得要死,害得她結結巴巴地回道。眼前的人依舊沒有抬頭,她卻把頭壓得更低了。
也太尷尬,偷看不成反被發現,該說自己太笨呢?還是說這位一國之君用頭頂也看得到別人的一舉一動?對於自己奇怪的想法並沒有感到好笑,反而很認真地在思考這個問題。
然而這個問題並沒有在她的腦海裡停留太久,因為從白天開始,就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困擾著她——
總覺得殿下很眼熟呢!
可是,自己明明沒有見過殿下的呀?白天在射箭場還是第一次見到殿下,可是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到底是為什麼呢?
說到白天,現在想起來還是讓她感到有點驚恐。自己只是要走回御膳廚房準備檢查殿下的午膳,接著就看到某個御膳廚房的常客風風火火地走過來,看到自己時便二話不說把自己帶走,在路上也只是告訴自己事態緊急,然後就……
「身子還好嗎?」
「嗯?」正當她的腦袋飛速地思考之時,方才那個低沉的溫柔嗓音響起。稍稍抬頭,卻發現那人依舊埋首於奏摺中,讓她不太確定他是不是有說話。沒得到回應的那人也稍稍抬頭,和她對上眼,眼神帶著疑惑,讓她嚇得又低下頭趕緊回話:「謝殿下關心,小的身子已經好些了。」
「嗯,白天還真是麻煩妳了。」輕輕地微笑,目光又再次回到奏摺上。
「小的並不感到麻煩的,殿下。」
「是嗎?」金爺再次微笑抬起頭,仔細端詳著那個低著頭的尚宮,「妳叫什麼名字?」
「殿下,小的名叫黃美英。」
「黃美英?」那人的微笑變得更大了一些,右手甚至還饒富趣味地托著腮,「妳是御膳廚房的尚宮?」
「是的,殿下。小的是御膳廚房的氣味尚宮。」
「哈哈哈哈哈!」金爺大笑幾聲,讓黃美英感到十分疑惑,卻依舊不敢抬起頭看他。金爺摸了摸下巴的鬍子站起身,接著走到她身邊蹲下,「抬起頭吧!」
緩緩抬起頭,終於是與殿下對上視線。一剎那,那份熟悉感有了解答。
「大人?!!」
-待續-
最近好忙qwq
趁著有空來更文一波ˊˇˋ
今天上班好爽
老闆請飲料+午餐還外帶三顆饅頭回家
她是不是怕我吃不飽XDDDD
總之太妮一波w
希望這次認真發展支線啊XD